冬奥会揭秘俄罗斯艺术：用未来主义处理革命史

　冬奥会开幕式上，纵横交错的钢梁源自马列维奇的作品

金雁

徐子东

开幕式上，舞者表演芭蕾舞《战争与和平》

2月8日零时起，索契冬奥会开幕式持续了3个多小时，堪称一场俄罗斯艺术盛宴。

文学、音乐、芭蕾舞、歌剧、现代艺术；托尔斯泰、柴可夫斯基、斯特拉文斯基、马列维奇、康定斯基……这个夜晚，俄罗斯人向世界展现了这个民族在那片广袤土地上产生的伟大艺术。

索契冬奥会开幕式借鉴了北京奥运会首创的“史诗”表现手法，用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回顾俄罗斯历史。他们没有回避发生于该国、对世界造成重大影响的近现代革命史，以“国产”的艺术思想、观念和手段去重新发掘解读那段历史。

近日，本报记者采访了文化评论家许子东、中国政法大学教授金雁，探讨俄罗斯艺术和美学风格，以及索契冬奥会开幕式对历史的艺术化表达。

用未来主义处理革命史

最近二三十年，每逢大赛开幕式，许子东都喜欢看一看，他认为这些开幕式就像世界性的春晚。他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在法国举办的冬奥会开幕式。从美学上讲，他认为那次是最漂亮的，超过巴塞罗那夏季奥运会开幕式。

他记得当时的开幕式还不时兴史诗表达，比较注重纯粹美学的追求。以点圣火为例，他认为迄今没有哪一届奥运开幕式超越了巴塞罗那，主办方让身着古希腊传统服装的残疾人运动员在70米外射箭点火，“那是无法超越的，人家可是真射”。

索契开幕式表演进行到中后部分，大雪纷飞，预示着俄罗斯将要发生巨变。“史诗讲到18、19世纪的沙皇时，我就在想，接下来怎么写十月革命？”超乎许子东意料的是，索契方面用了一个全红的、未来主义的工业模式：空中布满钢梁、各种机械组件，镰刀和斧头，整个场面沉浸在一派红色之中，活动于其中的人们表现出一种社会主义社会特有的集体主义精神，无论是十月革命那一段还是后来50年代战后重建那一段，创作者的手法既写实又抽象。“你看他们做镰刀、斧头、红领巾、钢铁工人、电焊工，然后就到小汽车，花花绿绿的，年轻人在街头公开接吻。其实这些正是我们中国今天生活的写照”。

许子东认为，从艺术角度看，沉重的历史笔墨都化作人们对于未来的希冀，化作人们善良的愿望表达，宣扬爱，强调人们需要具体的物质和精神生活，“这样的做法，高过伦敦奥运会对于工业革命的写实主义表现手法，实际是用未来主义……避开了对整个俄国革命很具体的描写”。

他认为，十月革命给俄罗斯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场革命，也是一个全新历史时期和社会形态的开端，工业化大生产开始对社会各个侧面进行重塑和再造。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中国故事讲到1840年以后就断了。许子东认为，张艺谋他们之所以戛然而止，一个可能是他们的历史把握能力问题，一个是该不该、能不能去表现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用什么手段、什么东西去表现的问题。细究很复杂，可能争论不休，“回避掉也好，扬长避短”。

现代主义艺术最早从俄国产生

2011年年中，许子东曾赴俄罗斯进行“文化考察”。他注意到，普京对于恢复俄罗斯的文化传统很用心，譬如鼓励在大小城市修建教堂，将现时代人们的信仰接续到百年前的沙俄时期，社会曾经的断层弥合得不错。“事实表明普京做得很成功，很多老百姓都接受这样做，也都很欢迎”。许子东走访大街小巷，发现那里尽管目前经济表现还很一般，但是人们的内心大致算是宁静的，社会也比较和谐。

在许子东看来，俄罗斯艺术不外乎是两个东西：一个是芭蕾，一个是文学。这次索契冬奥会，用芭蕾舞展现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很盛大也很优美”。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是处于世界第一的水平，芭蕾也是世界一流。

“当时我在看伦敦开幕式时就在想，如果是法国和德国会怎么办，法国肯定会展现很多名画，德国一定会强调很多音乐，而只有英国才会把劳斯莱斯、披头士、摇滚乐拿来作为他们国家的荣耀，因为英国是流行文化的根据地。”许子东说。

当索契表现20世纪工业革命的时候，他们同时展现了俄国的马雅可夫斯基未来主义和肖斯塔科维奇新古典主义。“我们现在通常讲现代艺术，讲西方现代派，其实现代主义的艺术也好、文学也好，最早都是从俄国出来的，我们知道20世纪所有的文学理论最早叫俄国形式主义。当时他们的未来主义，这些东西完全是走在世界最前面的”。俄罗斯民族确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至上主义、结构主义、未来主义等都是与激进主义同时代产生同步演进，同时对世界发生深远影响、生命力却更为久远的思潮流派。

进入19世纪中晚期以后，俄罗斯几乎在各个历史时期都表现出世界一流的文化水准。沙俄时期，诞生了一长串顶级文坛大师，如普希金、果戈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苏联时期，这一趋势也未中断，又诞生了肖洛霍夫、索尔仁尼琴等人。许子东指出，以前我们只看到苏联的红色，没看到俄苏源远流长的现代色，索契开幕式把两者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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